【三年前 他從理大逃生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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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mil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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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年前 他從理大逃生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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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港聞
【三年前 他從理大逃生】(Part 1/4)

「佢哋話,唔等啦走啦,跑咗上去,條馬路有幾個警察,就『砰砰砰』咁響,佢哋就叫『救命呀,救命呀』,就俾人捉咗。」

「好多俾人拉俾人捉,㩒低,『踎低,唔好郁、唔好嘈』。」

Ryan(化名)27 歲,現在是出入商業區的白領,三年前,他是勇武前線,這是他從理大逃亡的故事。

敗退

「塞紅隧嗰時已經喺度,大家有中大個經驗帶落Poly度。」理大之役初期的事Ryan記憶模糊,後來他翻查相信入場是14號,此後一直在理大,「擊退銳武嗰下,我準備緊啲嘢,我善長化學嘢。」

但之後情勢急轉直下,「擊退銳武」是難得的「戰績」,更多的是受傷、被捕,同一時間警方正收縮包圍網,理大圍城正式開始,「初時大家都好激昂,喺canteen度講今日一定要打出去,其他人四方八面嚟救我哋。」

激昂是情緒,被包圍是現實,理大很快由攻防變成突圍,本身是理大人的Ryan亦有帶隊突圍,「我帶住十五個人一齊出去,有啲妹遮都未識擔,但係十字路口有水炮車,天橋又俾人封咗,其實點打出去?」

Ryan形容他的小隊有如「麻鷹捉雞仔」,其他人只是跟在他這「母雞」身後,除了「勇武」還有七個他口中的「妹妹」,熟悉附近環境的Ryan相信,「圍魏救趙」根本無法接近理大,十五人的前途握他手,「我決定,一定要走。」

「我話唔得,全世界同我返上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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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年前 他從理大逃生】(Part 2/4)

探路

經過商議,由Ryan帶領七個「妹妹」離開,「我問啲女仔嚟做咩,佢話『朋友叫我嚟就嚟』。」這些經過Ryan記憶無比清晰,以至當中每段對話,「你知唔知你好大危險,自己要承擔後果,佢話唔知無諗咁多,我就話『你做到啲咩?你幫到咩手?有無諗過俾人拉?』答案係無。」

「我話唔緊要,『我一定安安全全帶你哋成班出去』。」

當時正門已封死,Ryan深信唯一活路是與主校園一橋之隔的Core Z,於是他們就計劃從該處突圍,但要過的第一關是自己人,「駐場啲手足會問你去邊,你唔可以講走,因為會俾人屌死。」

「一講走,你就係無用,唔係手足、係懦夫,但有時候唔走唔得,我就話我哋過去,睇吓有咩幫手。」

他們一行越過橋上的路障抵達Core Z,遇到大批有類似想法的人,「大家都無出聲,唔會問好,驚唔知係邊個。」他們之後就開始探路,但連踩四、五個點,都發現警察哨崗,「警察已經喺菲律賓會,運動場、京士柏全部都係警車。」

前路未明,唯有先過夜休息,他們逐間房嘗試開門,幸運找到一間「唔知咩教授房」,「我哋嘢食都無帶,間房有咩食就拎,寫咗張紙話對唔住借你間房用。」

當晚探路的人來來往往,「周圍很多嘭嘭聲,好多人跑來跑去,唔知點解間房好撚應聲,出面嘅事好似喺你側邊咁」,同時便衣入理大拉人的傳言滿天飛,「其他手足敲門都唔敢開,唔知人定鬼。」

翌日,Ryan上天台視察,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逃生,路徑是往何文田方向,當日是11月18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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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年前 他從理大逃生】(Part 3/4)

逃亡

「差不多廿個人左右一齊跑,條路就喺呢度。」說著Ryan打開網上地圖,展示當時逃生路徑,「總之行去左邊,就可以落鐵路走,有好多褓姆車喺油站等」,但Ryan神差鬼推下,竟在路口右轉,「嗰度有個隧道口」,Ryan從網上實景地圖找到那條隧道,「我喺呢度困咗六個鐘。」

Ryan說,當時慌不擇路轉右走入隧道,離遠看到兩個警察,只能逃入草叢,「大家咪閃入去,唔出聲。」後來他們發現身處的位置附近應該是警察休息室,「仆街啦,七個男仔走唔撚到,困住咗。」

此時和他同行的七個「妹妹」順利逃脫,「佢哋whatsapp同我講,點呀唔見你嘅?我哋走咗啦多謝你。」Ryan只能為自己擔憂,在草叢中等待時機,將身上所有裝備卸下,期間最少有十五個警察巡經,「有條友我想打佢,一味話我好驚呀點算,我無諗過俾人拉,啲人就掩住佢把口唔俾佢出聲。」

無了期的等待最煎熬,到晚上7、8時天入黑,其中三個人決定冒險,「即刻俾警察喺馬路㩒低,最記得係佢哋話,我唔等啦走啦,跑咗上去,條馬路有幾個警察,就『砰砰砰』咁響,佢哋就叫『救命呀,救命呀』,就俾人捉咗。」

這讓仍在草叢中的人更害怕,「唔郁得,又聽住,但又要痾尿,咁點?就咁痾,聞住啲尿壓味,聽住人俾人拉。」

直到有一刻,在外接應Ryan的隊友通知他「走呀!」,「我咩都唔撚理瘋狂咁跑,見到嘢就欖過飛落去,其實我見到五個警察追住。」

「有鐵網都唔理,勾爛件衫都唔理,終於落咗路軌,上返對面村油站,朋友接咗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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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年前 他從理大逃生】(Part 4/4)

後遺

「點解會搞成咁?我keep住問自己。」那天回到家裡,Ryan洗澡時流出來的水是黑色的,他的身上遍佈傷痕和虫咬。

「嗰日之後,瞓覺都好驚,好似仲喺草叢,合埋眼就諗起啲尿、諗起啲聲。」

經朋友轉介,Ryan見過社工、心理醫生接受輔導治療,前後一年半,理大後他仍然去遊行,做哨兵、後勤,但沒有再上前線,「個膽無咗呀,直情無咗。」

為了確認自己已經放下,Ryan曾重返逃生路線,重回那條隧道、草叢,「好似個天俾咗個機會我重生」;現在他形容自己是個「順民」,因為他心知除了探監、寫信,很多事無能為力,「返工、放工,叫你打針咪打。」

「同事都避而不談,朋友間呢啲嘢唔再講,大家好似當三年前啲事無發生過。」
「問我以前點,無喎,喺屋企睇電視,唔知。」

「那為何仍要受訪?」
「紀錄返,我存在過呢件事。」

存在過,有如Ryan心中那些片段、聲音、氣味,也像理大校園那些塗鴉,三年足以將表象抹走,但有些傷痛,永存內心深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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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加檔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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