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2023年度總結：正念修習如碼頭，善良泊岸方持久】

[emily]

【2023年度總結：正念修習如碼頭，善良泊岸方持久】

踏入年尾，我陸續收到不少朋友的年度總結，發現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跟我說：「今年辛苦晒。」

今年走過的路稱不上平坦，一路走來也不算輕鬆自如，但總算好不容易走到年終，算得上苦盡甘來。過去我慣於按照外在成果來衡量我的付出值得與否。但這年我覺悟到那些外在成果需要時間聚合，甚或不會如我期待的形式出現。

反之，內在成長往往會以一個更明確、迅速的方式呈現—忍耐力、專注力、理解能力的提升；對人的關懷多了，憤怒和貪執少了。當我開始懂得將目光由外界移向內心，似乎變得更從容快樂，更踏實地走每一步路。

今年讀到一行禪師所寫的《芬芳貝葉》時，我想到一道難題：當我虔誠地為人民發聲請命，結果卻遭世人否定和嘲諷，善良該如何自處？那陣時我告訴自己：重新尋覓內在的同理心，抱以「我察覺我並不了解你」的心態去聆聽外界的聲音。但再想多一步，這個答案似乎難易實踐，也不夠全面：若善良停泊於靜心聆聽，一旦別人的聲音消散，豈不是善良要再一次漂泊？

心裡一直無法解答這道難題，直至我讀到一行禪師的弟子—真空法師所著的《真愛的功課》。真空法師（俗名高玉鳳）追隨一行禪師 50 年，她於南北越戰留在家鄉救苦救難，其後往香港成為禪師的助理，自此展開以促進和平為本的流亡生涯。亂世之中，她一直在尋覓自己的身位。數十年間，儘管角色身份不斷轉點，但於她而言，只有回歸於正念修習，方能好好安放善良。

追隨禪師的年月，她領悟到即使以為人民救苦救難作誓願，也難免會經歷憤怒和激動。每當遇到內心的不平靜和躁動，我們該保持沉默、放下工作，覺知地呼吸，安頓下來。真空法師相信，只要保持內心平靜，不單可以避免做錯決定，也能感染身邊躁動不安的人。

書中提及一行禪師創立的「十四項正念修習」。禪師在西方弘法時，聽到不少聲音認為「戒」一字帶有強烈對錯之意。當有人犯戒時，就會譴生強烈的罪疚感，令他們在新近教義上卻步。事實上，佛陀在世時，會經常使用「戒」和「修習」二字，意思亦相通，故在梅村（註）「戒」又稱為「修習」。

「十四項正念修習」旨於透過覺知十四項痛苦的緣由或正念，產生獨特的厭離感，繼而驅使我們斷除不善的堅決，同時培養作善行的習慣。正念修習乃是畢生的功課，必須配合日復日的修習才能嚐到相應的成果。不要焦急，也不要氣餒，慢慢走自然會快快到。當年的高玉鳳也就是如此持之以恆地修習，好好栽種內心善良的種子，最終在修行路上削髮為尼，成為真空法師。

「十四項正念修習」之中，有數項令我印象深刻：

//第三項「思想自由」：

覺知到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所造成的痛苦，我們承諾不以任何方式，不論權力、金錢、威脅、宣傳或灌輸教化，強迫他人包括自己的子女跟隨我們的觀點。我們願尊重他人的不同之處及其選擇，尊重思想自由，但會學習以愛語和慈悲對話幫助他人放下和轉化盲信和狹隘的思想。

第六項「照顧憤怒」：

覺知到憤怒妨礙溝通，造成痛苦，我們決意照顧憤怒的能量，覺察和轉化心識深處的憤怒種子。當憤怒生起時，我們不說話或做任何事，只是修習正念呼吸或正念步行，以覺察、擁抱和深觀心中的憤怒。我們知道，憤怒的根源並不在我們之外，而是源於我們錯誤的看法、對自己和眾生的苦痛缺乏理解。藉由觀照無常，就能以慈悲之眼看自己和我們以為是引起憤怒的人，認識彼此關係的珍貴。我們願修習正精進，培養慈愛、理解、喜悅和包容，逐漸轉化我們的憤怒、暴力和恐懼，並幫助他人修習和轉化。

第九項「真誠愛語」：

覺知到語言能帶來幸福，也能帶來痛苦，我們承諾學習真誠、慈愛、有建設性地講話，只說能夠滋養喜悅、信心、希望、讓彼此和解的話語。我們願使用愛語和聆聽，幫助自己和他人轉化痛苦，找到走出困境的路。我們決意不說不真確的話以謀取個人利益或他人好感，也不說造成分化與敵意的話。我們決意保護僧團的幸福和諧，不在別人不在場時談論他們的過失，亦時常檢視自己對事物的見解和觀點。說話的唯一目的是為了促進理解和帶來轉化。我們不散播謠言，不批評或譴責不確定的事，但會盡己所能說出不公義的情況，即使這樣做可能令我們的安全受到威脅。//

提醒自己尊重「思想自由」尤其重要，當我們覺察到這一點時，會比較容易接納異見聲音，減少衝突。而「照顧憤怒」可謂是首要任務，環顧當今世界，我們不難理解憤怒會造成可怕的後果。至於說「真誠愛語」則需要多堅持練習，因為身邊有太多人需要我們的關懷和愛。這些正念必須由我們主動熏染，方能抗衡負面力量，就如剎停一輛正往懸崖高速行駛的列車。

這年香港離散持續，漂泊有時，我們難以再忍受在大海中載浮載沉的迷失。說實話，雖然今年我沒有遷居，繼續留在原地，但這年內心所收穫的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豐富。辛苦難免，但至少值得。在充滿未知的大海中尋找答案賦予我滿足感，而我亦找到今年最滿意的答案－正念修習如碼頭，善良泊岸方持久。

註：梅村位於法國西南部郊區，是一行禪師在西方成立的第一所佛教寺院和修習中心，亦是梅村傳承中最大的國際修習中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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